曖昧

冬天，大地一片白雪茫茫。

所有的動物都找到安全的地方，躲起來冬眠。

只剩下被雪壓彎了枝幹的松樹，像在取暖似的，緊靠在一起，站在寒風裡。

偶而一陣風吹過，積雪從松針上掉落發出聲響，之後，又是一片寂靜。

在一片完全無聲的寂靜中，一個穿著厚外套，圍著圍巾的小男孩，從樹後面走了出來。

他柔直的淺咖啡色頭髮垂在額頭和臉頰旁邊，純黑的眼眸和微紅的雙唇，襯得臉頰有些蒼白。

風聲呼嘯，小男孩似乎覺得有點冷，於是把圍巾圍緊了一點。

他看看天空，天空是一層又一層厚重的雲，他看看身旁，冰冷的白雪覆蓋著大地。

露出有點疑惑的眼神，小男孩坐了下來，抬頭仰望著天空。

雪，不知道什麼時候，又開始下了起來。

小男孩伸出手，雪在他手上慢慢地積成了一小片。

「冷冷的。」小男孩自言自語著。

「是啊，因為我是雪。」有一個聲音回答他。

「咦？」是誰？小男孩四處望了望。

「我在這裡。」那個聲音又說。

小男孩抬起頭，看著緩緩飄落的雪花，終於知道是誰在跟他說話。

「雪。」小男孩把雪花輕握在手裡，像是在向雪打招呼。

雪沒有回答，只是以飄落的舞姿回應著小男孩。

過了一會兒，小男孩似乎忍耐不住心中的疑惑，開口問說，「雪，這裡怎麼沒有別人。」

「咦？你不知道嗎？」雪似乎有些驚訝，想了想才對小男孩說，「因為你是冬天。」

「冬天？」原來我是冬天，小男孩心裡想著。

他放眼看去，那蒼茫而無聲息的大地似乎也在回應著他答案。

雪，靜靜地落在他的身旁。


知道自己是冬天之後，日子並沒有什麼改變。每天睜開眼睛，看到的都是一樣的景色，但小男孩並不感到無聊，他用走路來當作一種遊戲。

每天每天，他都用很長的一段時間走路，他穿著雪鞋的腳在厚厚的雪上走著，偶而會發出沙沙的聲響，那讓他感到有趣。

只是不管再怎麼走，眼前還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，他不禁嘆了一口氣。

「咦？」他對自己為什麼嘆氣感到不能理解。

他躺了下來，雙手張開，讓自己躺進像厚毯一樣的雪裡，天空在他的上方，看起來又高又遙遠。

原本以為天空也會像平常一樣，鋪滿厚厚的雲層。但是仔細看，今天的天空好像有些不同。雲層變得微薄，露出了一點點藍色的天空。

「藍色。」小男孩凝視著那片少見的顏色，那片小小的藍色的天空像是把他剛才嘆氣的原因稀釋不見了。

突然有個小小的聲音引起了小男孩的注意，不是風的聲音，也不是雪的聲音，是什麼呢？

小男孩坐了起來。

在雪茫茫的大地上，有個東西定住了他的視線。

那是個小動物，長長的耳朵和小小的毛絨絨雪白色的身體。

「雪兔。」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動物，但小男孩立刻知道那是什麼。

雪兔似乎也發現了小男孩，於是看了過來。

小男孩沒有動，像在等待著雪兔的動作。

雪兔看了看小男孩，然後轉身迅速跑開了。

如果我也跟著跑過去，應該追得上雪兔才對，小男孩心想。

但他終於沒有這麼做，只是站在原地，看著雪兔消失在雪茫茫的大地上。



日子一天一天過去，但小男孩似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，可能是因為眼前的景色從來不曾改變。

這天，小男孩像平常一樣，從醒來開始就踩著厚雪走路，累了就坐著或躺著休息，看著雪朵變換著天空的模樣。

休息夠了，小男孩站了起來，拍拍身上的雪花。

「哎喲！」一個小小的，清脆的聲音叫了一聲。

「咦？」這是小男孩第一次聽到雪以外的聲音，而那聲音和雪完全不同。

「好痛。」那清脆的聲音又喊了一聲。

好像是從自己腳下傳出來的，小男孩移開了腳，「我踩到你了嗎？」小男孩開口問。

「對啊，」那個聲音似乎有些抱怨，但隨即又說，「不過現在沒事了。」

真的有人在說話，小男孩驚訝的看著自己的腳下，但是腳下什麼也沒有，只有自己踩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。

小男孩蹲了下來，看著他自己的腳印。

「你在做什麼？」那個聲音又開口了。

「我…」小男孩有點猶豫，「我想看看你在那裡，可是…」小男孩皺起了眉頭，「你在那裡？」

「咦？呵呵呵！」那聲音笑了起來，像是聽到了一個非常好笑的笑話。

小男孩發現那個笑聲很好聽，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聽過別人的笑聲。

「你現在還看不到我啊！」那聲音終於停下了笑，然後說。

「現在看不到你？為什麼？」

「因為我還在地底下。」

「你在地底下？」

「對啊！」

「你是地鼠嗎？」

「不是。」

「你是螞蟻？」小男孩說著他知道名字，卻都沒有見過的動物名稱。

「不是。」

「那…我知道了，你是蚯蚓？」

「不是啊！」那個聲音還是否認著。

「那你到底是誰？」小男孩盯著地上，皺起眉頭，表情像是有點生氣了。

「我是春天。」那聲音說，然後又呵呵笑了起來，那笑聲像是一串銀鈴似的，鈴鈴鐺鐺的，很清脆，很悅耳。

小男孩聽著那笑聲，竟然聽得呆了。



...待續...



ps1.雖然現在是夏天啦>.<

ps2.同樣收錄在《君》裡，小魂的文〈喵與汪的故事〉也很想讓大家試閱一下，
後來覺得還是要整篇看才行，就只好...請大家買來看，謝謝>.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