曖昧

光一躺在床上，剛坐在床邊，保健室老師就坐在不遠，兩個人講話一定會被聽到，心裡急得要命，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辦法，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。

保健老師檢查著藥櫃，又填了填手上的表格，看了看手錶之後，跟剛說，「老師現在有事情出去一下，你們兩個人在這邊沒問題吧？」

怎麼會有問題，簡直是求之不得，可是剛臉上沒表現出什麼，只簡單的回答說，「沒問題。」
「好，那你們兩個就順便幫我顧一下保健室吧，我不會出去太久，大概十分鐘吧。」

剛點點頭，保健老師就出去了。

聽保健老師的腳步聲走遠，剛呼出一口氣，光一則從床上坐了起來。

「你...」兩個人同時開口。

說了這句之後，兩個人又同時停下來，光一做了一個「你先說吧」的表情，剛才開口，「你怎麼變成轉學生了？」

沒想到剛會先問這個，光一只好說，「等一下...先別問這個，」光一一臉疑惑，「你真的是... 剛？」

看光一還一副懷疑的樣子，剛把臉湊近光一說，「我是啊，你看。」

「這樣反而看不清楚啦 。」光一後退了一點，「你變得...」光一看著剛的臉，「好小。」

看光一一副頭腦轉不過來的樣子，剛笑了起來，「你也變得很小啊！」

「你頭髮好短，好像江成。」光一還是一臉疑惑不解。

聽光一這麼說，剛笑了出來，後來才說，「你頭髮好多又好黑。」相對於光一的困惑不解，剛倒是比較輕鬆的樣子。

「是嗎？」光一摸摸自己的頭髮，終於露出一絲笑容，不過隨即又皺起眉，垂著肩膀很沒力氣的說，「這裡是哪裡？」。

「應該是奈良，」剛也不太確定，「我對這個班有印象，是我以前讀過的小學。」

剛看光一還陷在對目前情況的昏亂裡，就先說，「我覺得自己好像是睡了一覺，醒來就坐在教室裡了，你呢？」

光一坐在床邊，因為個子小，腳構不到地，不過他雙手和頭往下垂的樣子，都和平常一樣。「也感覺是睡了一覺，起來的時候，就已經坐在教師辦公室裡，和老師和我媽媽坐在一起。」

「喜代子媽媽帶你來的？」

「嗯，然後就聽我媽說請老師多照顧我之類的，接下來我就被老師帶進教室了。」

「是哦...」剛隨口回答著，兩個人都有點發呆，腦筋沒辦法組織眼前的狀況，難道兩個人真的是回到了過去，從原本的27歲變成了小學四年級，而且從東京來到了奈良。

「不會吧...」兩個人都還是不相信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。

「而且你應該是五年級才對吧，你大我一個學年耶！」剛想到另一個問題。

「嗯，我剛才聽媽媽和老師說，我之前身體不好，休學了一年，所以必須重讀四年級。」

「咦？你小時候有因為身體不好休學嗎？」剛不記得光一有過這樣的事情。

「沒有，而且我也從來沒有轉到奈良來唸書。」光一舉出另一個和原本的情況不同的地方。

「嗯，也就是說，我們不但回到小學四年級，而且還變成了同班同學。」剛把手撐在背後看著天花板。

「好像是這樣。」光一閉起眼睛，好像覺得很累。

「奇怪，怎麼會這樣？」剛想著有什麼原因。

「這……」光一也無法提出解釋。

兩個人又陷入發呆的狀態，看著外面，有老師帶著學生在操場上跑步，應該是在上體育課，景象雖然很清晰，看在兩個人眼裡，卻非常不真實。

看了一會兒，保健老師回來，看兩個人都在發呆，就問，「怎麼兩個人都坐著發呆？好一點了嗎？」她問光一。

「呃…」光一一時都忘了他是來保健室做什麼的，有點愣住講不出話來。

「好像有好一點了。」反而是剛幫他回答。

「嗯，那就好。」保健老師又看了看光一，還摸了摸他的額頭，確定他沒什麼事了之後說，「既然好點了，就快回教室去上課吧，免得你們老師擔心。」

剛正想回答，下課鐘聲就響了起來，他問光一說，「還要我扶你嗎？」背對著保健老師，臉上帶著頑皮的表情。

光一知道剛在鬧他，又不能反擊，只好裝乖說，「不用，我沒事了。」

剛笑著也沒再說什麼，兩個人跟保健老師說了謝謝，要走出保健室的時候，導師就來了，一臉擔心的說，「怎麼樣？你沒事吧？」很自然的伸手摸了摸光一的額頭。

剛才被保健老師摸了額頭，現在又被導師摸額頭，完全被當成了小孩子看待了，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，光一心裡嘆氣，嘴巴上也只能乖乖的說，「沒有，我沒事了。」

「是嗎？」老師明顯的鬆了一口氣，班上來了個轉學生，對她來說，多少也有些壓力。

「等一下上課如果還是不舒服，就跟老師講，老師會連絡家長來帶你回去。」導師叮嚀著。

「嗯。」光一回答。

「剛，謝謝，幫了老師大忙呢。」導師也摸了摸剛的頭。

剛笑著搖搖頭，「沒有啊，沒有幫什麼忙。」

兩個人回到教室，幾個男生圍了過來問，「沒事吧？」

剛還記得和他們幾個感情還不錯，可是名字已經叫不出來了，只好回答，「嗯，沒事了。」

其中一個男生把剛拉到旁邊，偷偷說，「老師說他身體不太好耶，之前還休學，好像很嚴重。」

「呃…現在好像沒事了吧，剛才我有聽他說。」剛回答著。

「是哦！」那個男生一副不相信的樣子。

「大概吧…我也不知道啊！」畢竟光一現在是轉學生，剛也不能表現得好像對他的事情一切都很清楚的樣子。

剛感覺到全班的視線都集中在他們身上，光一也感受到了吧，一臉很不自在的樣子。

雖然現在的情況讓人不能理解，但看到光一那種很疑惑又不知所措的模樣，剛心裡覺得有趣，忍不住笑彎了眼睛，一臉開心。光一看見他的表情，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，可是也拿他沒辦法。

兩個人來不及商量眼前的情況，上課鐘一打，就要乖乖上課，一下課，一群男生又來找剛聊天或是在教室裡跑來跑去。也有幾個同學來找光一講話，大部份是女孩子，問他身體的事情，光一回答自己身體沒什麼問題，同學說老師已經把他之前因為身體不好的事情和大家講了。

「休學一年耶，應該是很嚴重的病吧？」有人問著。

看來老師講得還蠻仔細的，光一有點無力，也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病曾經休學，只好回答，「我現在已經沒事了。」

「你不要逞強哦，老師有叫我們好好照顧你。」有個女同學這麼說。

竟然要四年級的小學生來照顧他，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，眼睛偷偷看著剛的方向，剛卻假裝沒看見。

「謝謝，我真的沒事了。」光一只好回答，講話都快結巴了，他實在不擅長應付小學生啊！

剛當然知道光一陷入了窘境，但他只在旁邊看著，沒伸出援手，也不是惡作劇，只是看到光一那種不知所措的模樣，就覺得很有趣。

原先他也是昏頭轉向，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情，心裡一大堆問號，但是漸漸的，卻開始可以融入其中，畢竟這是他以前曾經待過的學校和班級，而那些原本印象模糊的同學，聊了幾句以後，也都開始熟了起來，知道了他們的名字，也記起了跟他們之間的回憶，幾個特別要好的男生叫做內藤、松平和阿海，記憶雖然還只是片片段段，模模糊糊的，但剛卻有種自己彷彿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時空的感覺，有種奇妙的安心，完全無需害怕。